人们因为两大原因选择宗教信仰,第一是对终极关怀的追寻,第二是对正义的渴望。人们对于人生意义关切是与生俱来的:生命的意义是什么?我们的存在是否有一个更加宏大深远的目的?宗教解释宇宙的来源,生活的伦理,以及最终获得拯救的方式,回应了这种追寻。我们还具有朴素的正义感,希望好人坏人最终得到应有的奖励或者惩罚,宗教许诺最终的审判终会降临,或者因果报应自会纠正不公平的现象。但是加缪认为,皈依于宗教是一种哲学上的自杀(Philosophical Suicide)。

加缪在《西西弗神话》中提出了哲学自杀的概念。在他看来,人生毫无疑问是无意义的,我们无法从经验当中得出人生有意义的结论,这种内在的无意义就是加缪说的荒诞(The Absurd)。应对这样的荒谬有三种方法,第一是自杀,从物理上结束自己的生命。而这是一个合乎逻辑的结果,既然人生不值得过,那么就不要继续过下去了。第二是皈依宗教,宗教为人生意义、生活法则提供了解释和指导。

加缪认为,皈依宗教就是放弃了哲学思考,无异于在哲学上的自杀。加缪认为,从哲学上我们无法证实宗教的理论或者先验的存在,信仰宗教就等于是在放弃以哲学作为人生行动的根基。加缪认为,唯一可行的道路是和荒谬对抗。

加缪讲了西西弗的故事。西西弗的故事起源于古希腊时代,却被一代又一代的人当作人生的隐喻传颂。西西弗受到神所能想到的最严酷的惩罚,陷入做无用功的无限循环当中,他没有选择,没有自由,无法停下。在某些瞬间,我们会陷入类似的对人生的怅惘当中:生活辛劳奔波、周而复始、令人厌倦却没有方向,我们禁不住要问:这一切是为了什么?

加缪认为,当西西弗知觉自己的处境之后,这个故事才算是真正的悲剧。但是,他认为我们应当想象西西弗是快乐的。加缪把我们带到西西弗身边,当他看着石头滚落山底,自己也随着落日回到起点之时,他内心应该是感到充实快乐的。西西弗明白自己的处境乃是神的惩罚,也明白,神的目标就是让他在这样永无止尽的折磨中感到绝望。但西西弗仍有选择,他可以选择以何种态度对待这样的永无止尽。

西西弗可以认为自己做的是无用功,是永恒的折磨,他也可以认为每天推石头上山而并不气馁是对这一处境的对抗,当他怀着如此心情完成一天的工作,惩罚他的诸神是何等的气急败坏、甚至恼羞成怒,而想象着诸神反应的西西弗会感到快乐和自豪。加缪认为,正因为人生没有意义才赋予了我们创造各种意义的可能,人生充满荒谬,但是对抗荒谬本身也就成为人生的意义。